晨醒,不知几时,窗外有飞蛩低鸣。天色变亮,月便渐渐模糊,成了一抹晕开的牙白色。半空中倒有几撇轻云,在深灰色布面底子上游来荡去。

  披衣起身,推开半扇窗。晨风挟着露水气扑在脸上,凉丝丝的,像小猫舔舐。天色正褪去夜的外衣,先是深灰里渗出些蓝,继而,蓝又晕开,成了深蓝灰底子。云原是极薄的,轻轻漂浮着,被晨光一照,竟渐渐丰腴起来,白得愈发真切,索然停在空中不动了。这般白胖的停云,衬得天也温柔,倒叫人想起乡下灶台上新蒸的馒头,虚腾腾地冒着热气。

  水泥围墙边,几株狗尾草顶着露珠轻轻摇晃。它们的绒毛被晨光穿透,像一盏盏小小的灯笼。不知名的野花还合着瓣儿,大约要等阳光暖和些,才肯睁开眼。

  陶渊明写“停云,思亲友也”,真是妙极了。云停之时,最宜怀人。不必说话,只看云如何从鱼肚白变成奶白色,看天色如何一寸寸亮起来……

  东边的云渐渐染上金边,像是被谁用毛笔蘸了金粉轻轻描过。我忽然想起今日原来是立秋,难怪这云停得这般慈悲,想必是要替人间记住这个夏天的最后一个清晨。

  持一杯热水。水汽氤氲间,那片云正好映在杯中,轻轻一晃,便化成了满杯的晨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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